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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初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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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少爺,今日又去溪邊了?”

飛松聽見院子裏響動就知道是他家少爺回來了,踏出屋子一瞧,果然不假。

淡淡嗯了一聲,男子把傘收到屋檐下,去了一旁凈手。

“少爺,隔壁空宅子今天入住了戶新人家,我瞧著架勢是個富家子。”

聞言,沈曄頓了一下,纖長的五指沒入清水中濯凈,而後在帕上擦幹。

他聲線清冷,一如他整個人一般矜貴,“不該問的事情無須多問,什麽話該回,什麽話不該回,自己好生掂量掂量。”

飛松連連點頭,應道:“飛松明白,少爺在麓溪鎮一待就是近兩年,隱匿的兩年間不問世事,日子過得清閑且自在。”

“清閑?自在?不過是皆醉獨醒,渾渾噩噩過日子罷了。”

沈曄像是聽了個笑話般,他當初舍棄種種到跑到偏遠鄉下難道就單單是為了圖一清閑日子?

長袖一甩,沈曄雙手負於背後,往屋裏走去。

===

春色已近過半,麓溪鎮比京城晝夜要冷一些,屋檐下了纏花描金燈籠長明不息,被夜風吹得推來推去,照得斑駁的樹影也跟著歪歪斜斜。

夜裏,李鳶時做了一場夢。

夢中,天色清朗,她置身於一片竹林之中,層層青竹高挺入雲,青石板路的盡頭,是個古樸的亭子。

又是那位少年。

他側坐於亭中,目眺遠方,白衣不染纖塵,一身矜貴,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儒雅的氣息。

樹影映下來,照得他整個人懶洋洋的。

少年單臂靠在木欄邊,修長的五指隨意搭在棕漆木欄上,縷縷陽光下,指甲蓋似乎泛著瑩瑩白光。

時光靜謐無聲,少年獨在,山林恐失了顏色。

鼻尖挺立,眉飛入鬢,那雙眼睛清亮如星,憑借那輪廓分明的側臉,鳶時猜那定是位絕美男子——豐神俊逸,謙謙君子,溫潤如玉。

那少年忽的起身出了亭子,鳶時不自覺跟了上去,誰知一轉身,額頭碰到竹子。

“咚”的一聲極為響亮。

她痛得嘶啦一聲,睜眼一看原來是一場夢,她在床上翻身時怕不慎碰到了墻壁。

李鳶時:“……”

做夢就算了,居然夢到了兩日前見到的少年。

鳶時啊鳶時,你可真行,能不能有點出息。

她在心裏暗暗罵了自己幾句。

廣平王小女李鳶時身姿曼妙,眉心有顆小痣,有著一雙水光瀲灩撩人心弦的眼睛,曾名動京城,是一等一的美人胚,上門提親公子踏破了門檻。

在旁人眼中,那些個名家公子英俊,可就是沒有一個能入得了她眼。

李鳶時自認為見多了美男子,卻真真沒見過像這少年的長相。

是誰家的白衣少年郎?

鳶時一想到兩日前那遠遠一瞥,唇角便止不住上揚。

她低低笑了一聲,滿是姑娘家的嬌羞。

藕白玉臂橫在被褥上,她翻了個身,纖長的指尖捏著被角。

想起剛才做的夢,她臉上霎時熱了起來,身子不由往下挪了挪,那張微紅的小臉一半掩映在被窩中,兩個黑溜溜的雙眼露在外面,遮掩不住的笑意。

自從那位江湖郎中給李鳶時施針,她按時吃藥,如今身子漸漸利索了,咳嗽的次數越來越少,搬到麓溪鎮這兩天她不需香巧攙扶都能走很遠。

若是以前,沒走幾步就氣喘籲籲,胸悶氣短。

她一定要快些好起來。

也不知何時能再看到那位少年。

李鳶時心裏掛念著,直刀後半夜才入睡。

===

這日,接連陰沈幾日的天終於晴了。

廣平王花重金買了這處宅子,李鳶時在此養病,他不放心,本是挑了五六個機敏的丫鬟伺候,但鳶時不想如此勞師動眾,只帶了會武功的貼身丫鬟香巧,和府中的廚子老丁頭。

院子裏,李鳶時裹了一層薄毯,躺在搖椅上曬太陽。

春日的太陽不曬人,恰好可驅一驅身上窩裏一冬的陰寒。

小姑娘雙眸微垂,把玩著手腕上的金鐲子,纖纖手指如水蔥般白嫩,隨意搭在那幾個銀鈴上,鈴聲清脆。

搖椅隨著銀鈴聲一搖一擺,有節奏地起起伏伏。

庭院寂寂,一陣春風襲來,枝葉簌簌作響。

鳶時伸手攏緊衣襟,隨後她隱約聞到隨風飄來的一縷淡淡花香。

半直起身子,她凝眸張望,那亮晶晶的眸子有了幾分情緒。

李鳶時垂眸深思。

香巧去了溪邊浣衣,老丁頭去了城中買菜,宅子裏除了她再無別人。

如今,李鳶時對自己的身子有信心,一番思慮後,她出門去了。

不過是從院裏到大門口,短短幾十步,她卻走得費力,背後滲了層細汗。

正扶著門扣緩氣,鳶時忽的看見隔壁院落。

她終是知道那淡淡花香是從哪裏來的了。

隔壁院落用籬笆圍起來,迎春花開得艷麗,綠葉掩不住簇簇黃花。

提著裙擺,鳶時順著青石路往裏走,去了隔壁院落。

兩處宅子之間相聚不遠,一前一後,錯落開來。

“請問可有人在家?”

扣了扣門扉,鳶時連喊了兩聲,聲音溫婉,如山間黃鸝。

無人應她,鳶時糾結良久,既是鄰裏,摘一朵迎春花不礙事吧,若是被發現了,她明日差香巧去街上買盆鮮花賠罪應是可行。

迎春花藤葉攀在籬笆上,鳶時正要折一枝下來,忽的聽見“咯吱”一聲開門聲,嚇得她忙收了手,如受驚的小鹿聞聲望去。

門扉下,站著一藍靛衣衫男子。

鳶時登時楞住了。

白衣少年?!

她在夢裏見過無數次側臉,今次不會認錯,沒想到他居然住在隔壁院落。

少年一身藍靛外衣,負手立在門口,眉眼精致,英氣十足,那雙澄澈明亮的眼睛叫人挪不開眼。

“我、我方才喊過人了,你沒應我。”

雙手藏在袖子裏,鳶時吞吞吐吐解釋。

目光飛快從少年身上挪開,她局促不安,垂眸直直盯著下面,窘迫得來繡鞋裏腳指似要將那鞋底摳穿。

面前的小姑娘粉色衣裙,在跟他對視一番後忙將頭垂下,那模樣仿佛是怕他?

沈曄方才在屋中寫字,聽見姑娘清脆悅耳的聲音後便收了筆墨出來,正巧見籬笆外一粉色身影。

一路出來,沈曄見小姑娘要去折花,他道:“饒是我這滿院的春色太過招眼,姑娘可是想攀一花枝?”

聲音低沈有力,別具韻味,有種娓娓道來的感覺。

單聞其聲,不見其人,這沈穩的聲音下,一定是個溫文爾雅的儒雅少年。

李鳶時第一次被側臉驚艷,而二次則是被他這聲音所折服,不等她應聲,只見兩束青藤順著男子的手送了過來。

遲疑一番,李鳶時有些不好意思,紅著臉接過,藕白手臂從寬大的衣袖中露出一點,那纏在手鐲上的銀鈴叮叮作響。

“謝謝。”

指甲不自覺摳著藤條,鳶時僅看一眼那少年,便迅速低頭,眼睛緊緊盯著一朵朵明黃的迎春花。

沈曄看見小姑娘手腕上的金鐲子,目光沈了幾分。

恍惚一陣後,他挪開目光,後退一步,和小姑娘保持不近不遠的距離。

“春盛花開,過滿則虧,姑娘若是喜歡我籬笆外的花,日後來折便是。”

花香逐風而來,鳶時隱約間聞到了少年身上的香囊味道,清新淡雅,濃淡適宜,一如他本人一般,撩人心扉。

她擡起眼簾,不料對上少年如墨般的眸子,她喉嚨間的話霎時堵在了裏面。

“好……好的。”

鳶時得自己丟臉死了,結結巴巴丟下一句話,提著裙擺落荒而逃。

跑著跑著,她發現一件事情,步子緩緩慢了下來。

她跑作甚?

那公子長得俊郎,又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妖魔鬼怪,她為何要跑?!

糟糕,還沒問那人名字。

看著手裏的迎春花,鳶時低低笑了一聲,來日方長,日後有的是機會。

這邊,沈曄站在籬笆外,望著那倉皇而逃的背影,深邃的眸子有了幾分情緒。

他眉心微蹙。

“李姑娘?她應當在京城的,怎跑到這裏來了?”

第一眼時,他便覺得小姑娘有些眼熟,直到看見那金鐲子後,他才將記憶中的人同面前的小姑娘畫上等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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